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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家一级爬墙运动员岛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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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彪金】墙壁偶尔坍塌

墙壁:指第四面墙

来自一个滥用SL大法打游戏的抱歉警探


怪里怪气地,一只死鸽子从天而降摔落在哈里脚边。他用没有被热狗占据的那只手把它拾起,并仔细研究。

“吊人的又一个线索,对吗?”金平静地评价道。他们俩在堵塞的车流中寻找到一辆快餐车,哈里买来两个热狗,一个加了酸黄瓜和双倍芥末酱,另一个放了过多的番茄汁。这应当被视为一件幸事;考虑到番茄在瑞瓦肖算得上一种土里生长的奢侈品。

“金,你瞧,它被人开了一枪,”哈里像剥开洋葱那样,向金展示它腋下紫红色的血孔,“手段残忍,用心高明,这是一场优秀的蓄意谋杀。”

这终于引起警督的注意了;他藏在两片凸透镜后的眼睛闪动着好奇心。“这是码头的鸽子。它咽气前甚至可能还飞过了不短的一段距离。”

他们商讨后一致决定将它葬在浅海里,以告慰其家人与伴侣(如果真有的话)。哈里走在前头,金紧跟在他后方两米处,同时还费力咀嚼着热狗的最后几寸。

“不过,我们刚才的话题还没有聊完——”哈里说,“我是说,真的,警督,我们的世界同我们在学校里学到的不一样,也许真有某种东西在灰域另一面控制着我们。你知道,那里有一个直径两厘米的洞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如果也有谁控制着你,你觉得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”

警督短暂地思考了一下;哈里看见这个想法从他脑门上顺利地飞了过去,只轻轻擦过头皮。“我猜他不喜欢番茄酱。”

咸水冲刷着马丁内斯的轮廓,一大群白鸽分散在这儿,正如油漆桶边上永远除不掉的斑点。他脱下手套,把那只白白胖胖的死了的和平使者放归海洋。橘色的爪子轻轻挠了他一下,一些精致可爱的鸟类内脏被挤出枪孔,掉在他的手心里。当海洋完成吞咽时,哈里摘下帽子,为使者致以敬意。

“我们可以做些正事了,”金说,“是谁持着枪?”

“我查看过那个枪孔,”哈里用食指与拇指尽力模仿出它的大小与形状,“不是步枪,甚至不是自制步枪;否则它将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只纯血红色的鸽子——我应该报告给神秘动物学家。子弹从右边进去,从左边出来,中途只打破了它的两三个气囊,使它幸运地延长了近一分钟的寿命。没有弹头供我们分析。不过,不管是谁开了枪,都一定没有置它于死地的想法——除非枪法实在太臭。”

“施虐狂,”警督皱起眉头,在他的笔记中总结道,“这多少有些变态了。”

施虐狂。哈里的思绪膨胀着,就像鸽子在水中被逐渐浸泡得肿大起来的尸体。凝视他人陷入无可自拔的疯狂的厄运中,是否算作是一种施虐狂?如果我们再动一动手指头、张一张嘴,以便令他愈发歇斯底里?如果我们干脆成为他,只为了身临其境地欣赏最高纯度的痛苦与绝望?灵长类动物们打着转儿,在干枯的石头缝里搜索水源。这不是人类的历史——这是施虐狂的历史。

——可是我喜欢施虐。不仅如此,我还喜欢受虐,喜欢从别人的陈芝麻烂谷子里寻觅腐烂的吃食。哦耶!

——谢谢你,领带老兄,不过我们得做些正事了。

书店的女儿向他们报告近日的怪事,她把它称作“码头下水道里的幽灵”。每周两回、每回三小时,这里发生着骚动,带来不安、恐慌和金属相碰撞的刺耳声音。在它那与地面垂直的、正圆形的铁栅格后面显然潜藏着某种蠢蠢欲动的野心,如果它真想要毁灭马丁内斯的安宁,那么它已经成功一半了。

“夜里,我也听到过这玩意儿,”哈里说,用他酷酷的蛇皮鞋踹了铁栅门一下,使它振动不已,“里面的铁皮管道就像是在开派对,或许还在跳迪斯科。”

“你认为这可能与鸽子和手枪有关系吗?”

“只要我们试过所有道路,那其中一定存在正确的一条,”哈里摸着下巴,“警督,今天正是派对的日子——让我们等一等它的狂欢吧。”

他们俩坐在码头的台阶上,等待着下水道的又一次轰鸣。鱼腥味的、湿漉漉的风抽打过来,在他们脸上留下一道冰凉的鞭痕。太阳困倦了,只有它的劣弧仍残存在海面之上,红色与金色的云彩沉默地翻动着。自然界的黑夜已准备就绪,而人类所规定的黑夜姗姗来迟:路灯才刚刚亮起来。

“我很确定,有人控制着我,”哈里说,“我还不能解释为什么我永远都作出错误的决定。这些磨难,哪怕是对于法律的化身、对于一位明星警探而言,也多得太多了。”

“当然,”金说,“我也希望你给我的热狗里能少一些番茄酱。”

哈里还想继续争辩下去,可是——哎呀,下水道的幽灵响起来了!他们几乎同时一跃而起,奔向那扇圆形的栅门。

“这可真是……”金抿紧嘴唇,打量着它疯狂颤动并发出巨大噪音的入口,“我上一次听到这样恐怖的声音,还是在我奶奶主办的音乐会。她唱歌时把假牙吐到了观众席上。”

哈里拍拍手中的撬棍,“来吧,警督,让我们动手吧——瞧瞧幽灵的真面目!”

借着路灯,撬棍的弯头被插入栅门与砖墙的缝隙,就在这时,幽灵退缩了;下水道忽然安静下来。他们匆匆对视了一眼,便达成了共识。警督从腰带里抽出他所钟爱的警枪,栅门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。哈里把脚踩上棍柄,凶狠地给了它一记猛击。这扇年老体弱的门立刻弹开了,与此同时,金潇洒地站过去,用上膛的枪支瞄准黑暗。

“我们来自41分……”

他为什么停下了?短短三秒钟里,金的神情由严肃转为苍白,又从苍白中显现出充血的淡红色来。他机械地后退,把铁栅门摔回它本该在的地方。

“啊,”哈里眨眨眼睛,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向下水道里看上一眼,”幽灵怎么说?“

金深深地吸入一口腥味的海风。

“警官,你知道人们为什么恐惧死亡吗?因为死亡就是一段基因序列的终结,它要破碎、分解、融化,跟随金属和化学品回到无机物的宇宙里去了。从人类开始记载历史起,我们就在逃避死亡。逃避的方式因人而异:你用酒,老国王用毒品,道德审议会的那些成员用青史留名的决心。这些路子也许成本太高昂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则存在着最安全、最廉价的那一条道,让基因踏上漫长的史诗性的旅程,他们便能够借以获得永生——尤其是对一对钟爱流浪的青年男女而言——”

哈里握着撬棍,呆呆地站在那儿;过了好一阵子,他发出一阵狂野的大笑。

“啊哈哈哈,咳!”他乐极生悲地咳嗽起来,“警督,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单口喜剧演员,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幽默?”

警督尴尬地整理衣领,看起来,下水道里的景象对他颇具冲击力。“我只不过是在拙劣地模仿你的风格。”

幽灵是个顽劣的把戏,现在他们得重新去寻找鸽子的谋杀者了。哈里把撬棍扛在肩上,鼓着双颊,吹起口哨。他忽然瞟到了铁栅门外面的一件物什,那对基因的伟大继承者似乎忘记了把它收回。这是一只女式平底鞋,用马丁内斯最便宜的那一种皮革鞣制而成,鞋面被漆成艳红,处处充斥着缺乏良好教育的怪异审美。棉花从鞋子里的破缝涌出来,一部分已被压平,显示出女人小巧的脚的形状。它的主人一定发自内心地热爱它。

哈里咽下一口唾液。“食髓知味”——词汇在他的思想之海里浮出。可是,他究竟从哪里看来这个词呢?这难道会是小学生识字课本里的词语吗?

——我想要吻一些人。我是能直面死亡的勇者,我是对灾难卑躬屈膝的懦夫。让我吻吻谁吧。难道一个英雄没有将他的基因灌入细胞的权利吗?

——可是谁会让你吻?

警督在他面前的台阶上等待,他已经习惯等待了。他橙色的夹克衫在路灯下像是一片广告牌那样惹眼。

——去吻。去吻警督。

——这太疯狂了。

——去吻。他的吻一定是橙色的;我不知道为什么;但一定是,就像他引以为傲的飞行员夹克那样。过了这村没这店。灰域之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你,抓耳挠腮呢,你难道不想向那个施虐狂证明你那独立的心智吗?

哈里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台阶,警督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大了。

——我们胜算如何?

——64%。

这数字凭空出现在他辽阔的大脑皮层里。金就在那儿,背对着他,正仔细检查枪管以掩饰笑意。他走过去,用热乎乎的大手摸上他橙色飞行夹克的肩部。他几乎就要吻上去了——

金忽然回了头,恰好看到一张庞大的、红彤彤的、正在索吻的脸。他惊得几乎跳起来,就像一只老猫似的,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好几步;在失衡中,他的手臂无助地腾空起来,痉挛的手指头拽动了扳机。走火!火药之光在夜空中绚烂地闪烁了二分之一秒钟,随后重归黑暗;鸽群被惊动了,一阵海啸般的扑动翅膀声把他们淹没。

“我感觉,”哈里指指天空,“你似乎打中了什么……”

“你说什么?”金大声喊道。

“我说,好像有东西被打中了!”

金警惕地握住手枪,像看待一个犯人那般紧盯着他。一根白羽毛悄悄地、庄严地掉落在他额头上。这会儿,就算金击中的是一顶降落伞、上面吊着十二个无辜儿童和刚刚复活的无罪女王,他也顾不上了;他看着他,比看到两个在下水道里交媾的年轻人还要悚然。

“警官,不,哈里尔·杜博阿,”金说,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调,“你刚才是否打算吻我?”

——完喽,领带老兄,在我这辈子做过的糟糕决定里,这绝对能排上前三名了。

哈里搜肠刮肚地寻找一个借口,一个能够解释他为何如此陶醉地靠近警督的嘴唇的借口。他很快放弃了。如果推理不起作用,那祈祷也许能——在他遥远的受教育的时代,尚有这么一句真理散发着钻石般的光彩。而现在正是他践行的好时辰了。

“德洛莉丝,马佐夫,寡头公司,坤诺,还有*神圣*的地下同性恋组织,”他飞快地想着,“再算上灰域另一面的那双眼睛。很抱歉,不管是谁,要是你正看着,请帮帮我逃离这处境吧——谁还能和一个试图强吻自己的大胡子同事继续把案子办下去呢?”

而他感到自己的舌头被冻住了;时间正在凝固,物理学上地凝固,就像一大碗发酵中的瑞瓦肖黄乳酪那样粘稠。他自己的影子正在被无限地拉长,金和鸽群被一团漩涡卷走,乳白色的海洋推翻了天空。一切都轰然倒塌了,只有他自己——等等,他是谁?他的手臂在消失,脚是正方形的,眼眶里跳出竹节虫。他是——他是——他是卡拉洁,是灰域,是零与一的无序组合,是马丁内斯边缘苟且偷生的一只臭虫。他是——在意识的最末尾,他听到一声平淡的“咔嚓”,就像警督在吊人前按下快门。


哈里和金站在快餐车边,手里拿着一个加了酸黄瓜和双倍芥末酱的热狗。他们商议着,去调查书店女儿口中的幽灵,顺便解决哈里夜间睡觉的难题。现在到了哈里尔·杜博阿的哲思时间了。

“你知道吗,警督,”他若有所思地说,“我常感到我所见到的场景似曾相识。”

“‘既视感’,这是一个很漂亮的词汇。”警督说。

“不完全如此——”他急切地辩解,“我是说,就好像我真的经历过它们,经历过许多遍,只是为了将一切做到极致。就好像有一双完美主义者的眼睛在注视我,他深信*硬核*,深信厄运的力量,妄图用血淋淋的真相填满我的心脏。我总是说出从未听过的词汇,工具莫名其妙地到了我的手里,会有精确无比的百分比数字为我的行动规划可行性。我们的世界定律在我身上一定出了岔子。”

警督咽下嘴里的咀嚼物,他向哈里挥挥自己的美食,“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我很高兴你为我买了没有番茄酱的热狗——顺便问一下,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番茄酱?”

或许是的?或许不是?一万种思想在他脑子里纠缠着,指挥官用汽油点燃旗帜,血流漂杵的战争即将打响;而怪里怪气地,一只死鸽子从天而降,掉落在他脚边了。

end.(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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