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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徐承】驯服钢铁

*含有过去式花承和空条夫妇提及

R,石之海生存if,为了规避科幻描写把原著时间线提前了二十年的我是屑


空条承太郎老了。衰老像某种病毒一样侵蚀他。他对我说:“我还不愿死,然而更不愿永生。如果我还有什么是你需要的,徐伦,就尽管从我这里拿走。我很快就将离开了,我知道。”

这时候,他几乎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说话了。生命把曾经赋予他的东西一件件夺走,从亲朋到健康,他日复一日地孱弱下去,就像1945年被战争掏空的明尼苏达铁山。这些年里,她的宽阔的影子始终笼罩在我们头顶。

这是老乔瑟夫留下的庞大遗产的一小部分。二战末的经济低潮里,他们把华尔街的触手伸向残存的煤炭与金属,给每一座矿产冠以乔斯达的姓氏,几乎花光企业能拿出的最后一个子儿。和平到来了,数不清的大厦等着被建起,钢铁业为他们换来源源不断的钞票和名誉。在乔瑟夫的记忆尚且清晰时,这是他最为津津乐道的投资之一。

当然,美国人对本土钢铁的狂热并不长寿:当我大学毕业、开始分得遗产时,它们早已经成了最不讨喜的那一部分。财团代理人踌躇着为我做最好的打算,用十厘米高的报告向我解释它的余量与风险、收益与成本,希望我们能对它避让三尺。

“不,我只要它,”我说,于是只得到了它。

我在这里参加了空军。这听起来有些怪异,因为我父亲更喜欢的是船舶,而我却偏爱飞机。我相信它们承载着人类最古老的幻想,象征着最狂放的自由;当我拉紧这钢筋铁骨的怪鸟的缰绳时,它便成为我的一个器官,我尽可张开翅膀在山巅随意飞跃翻腾。船舶仍然仰仗于海水的慈悲,但飞机只被我的手驾驭,它打破云层,甚至还留下属于自己的一股白烟。

“一个优秀的驯服者,”军官在我初次飞行的报告单里写道,“但最好学会守规矩。她真的该修修自己的头发了。”

从高空看去,明尼苏达州建立在一片赤红色的巨人背脊上。大陆在这里生生折断,滚烫的鲜血从地心迸出、凝固成痂,裂痕层层累积于地表,如同怀胎母亲的妊娠纹,岩石之下孕育着上好的赤铁和燧石。一千座湖泊滚动在峡谷间,在黄昏映照出无数个落日。它富于高大的针叶木和雄健的野兽,森林看起来像是毛发,大风从美加边境持续不断地袭来,为它带来空洞的啸叫或神秘的低吟。在人烟稀少的地方,这是唯一被听到的声音。

偶尔,我看到一小片赤裸的红土,银灰色的烟囱、厂房和铁塔在那里拔地而起。二十年代,巨大的建筑零件一件件运送至此,人们砸碎香槟瓶,火车在欢腾声中首次转动轮轴,亮晶晶的碎石沿途播撒,形成一条地上银河。这条河绵延数公里,从矿山黑暗的腹腔直伸到高炉之下。铁厂是一个庞大的生命体,一头吐火的爱尔兰巨龙,沉浸于繁重有序的工作,吞食煤炭、吐出烟尘,从灰炉里呼出阵阵带煤渣的热气。它吵闹而沉默,温和而凶狠,冷酷而滚烫,粗粝而优美。战争时,吊塔高大雄壮的剪影往往带给静守家中的母亲与妻子们一丝慰藉。

——“明尼苏达的儿郎,哪个不像铁矿一样刚强!”

“它们仅仅看上去迷人,就像乔瑟夫一样。”我父亲说,他本就极少给予他外公中肯的评价,“每一天,油和重金属都顺着管道堆积在明尼阿波利斯沼泽,流进密西西比河,从整个低矮广阔的中央平原奔腾而过,最终在大西洋里完成排泄。在这些脏水经过的地方,蓝色的变成黑色的,绿色的变成灰黄的,空气酸腐,墨西哥湾的鱼和鸟在昏暗和饥饿里大片死去。钢铁业带来了生命所难以承担的污染。”

“得了吧,老爸,连你的拐杖和义肢也是他们造出来的。”我说。

二十年前,我父亲在失去一只眼睛和一条腿后开始同我住在一起。那时正值隆冬,太阳呈一个模糊的圆形,从高空投下稀薄的光与热。火车静止在月台,他畸形的拄着拐的身影从雾气里出现。我接过他微薄的家当,替他整理脖子周围的紫围巾。

“现在你是我的了,”我打趣道。父亲缓缓点头,除此之外,我们什么也不再说;因为寒风正在下逐客令了。

早在这之前,我从财团收到一些耸人听闻的消息:他变卖了佛罗里达的房产(它们现在价格翻了一番),拒绝仗助的治疗(且很快他就永远不再有机会了),甚至极少教书了,而是专心于研究,探索关于墨西哥湾海鱼食物与住所的难题。人们终于开始意识到,空条承太郎并不是不可战胜的,有更多替身使者能够完成他本应完成的东西。我父亲光荣退休了。

“可是你为什么拒绝了治疗?”

他沉默不语,而我也不再逼问。

我开始学习如何照料一个残疾者。白金之星能做到许多事,而剩下的部分则属于我。我试着烹饪和食,打理园艺,为他挑选合适的衣服,或许再帮他穿上它们。夜里,我会帮他铺好床铺,再准备好一杯加了安眠药的牛奶。

他偶尔通话和录音,但更多时候,他昼夜不停地伏案写作。我们窄小的书桌前,布满墨水渍和咖啡杯印的稿纸几乎把他整个人活埋。

“你在写些什么?”我问他。

“回忆录。或是别的什么,随便你怎么称呼吧。”

“没有人读得懂它们。这会是有史以来市场表现最糟糕的传记。”

我父亲只是笑了笑,接着继续他的书写。他面前一英尺的地方,正摆着那张他一生未曾离身的照片。

在家里,我仍不时听到他对着它讲起日语。在夜里,在白天,在日落之际;平静地,深沉地,喃喃自语地。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并不足以使我听懂他所说的一切,但只有一个词汇是如咏叹调般反复出现、循环往返的:花京院典明。

我知道那是他年轻时的同性恋人,一个死在十七岁的红头发家伙,尸体被吸血鬼开了一个洞。我从不去打搅他的回忆——他几乎只剩下它们了——我把咖啡送回厨房,接着在更衣镜前一次次打量自己的身体。线条在肩头折成直角,再顺着腰部滑下;它的完整和健全,有时使我倍感难堪。

父亲来到的第二年,我在肚脐和鼻翼穿孔,希冀着伤痕会使我更靠近一些东西。


我曾经以为战斗的结束也会使我燃起爱情之火,但事实上从未有过。曾经执着于娶我的伴侣把他忠诚的魂灵留在了岩石之海,连同一个男人、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。我们把他们的尸骨还给大地,期待着坟墓有朝一日生长出树与花。

死亡频繁得使人麻木。我们两个不断地奔赴葬礼。先是乔瑟夫和思吉,贞夫爷爷和荷莉奶奶,随后是波鲁纳雷夫,东方朋子,岸边露伴和其他的一些日本人,仗助,我母亲。我在宾客面前撰写和诵读他们的一生,为每一个逝去之人默哀、流泪、敬礼。

母亲下葬那天,我们凌晨才回到家里。锁上大门,我趴在他胸口上,听见正在跳动的悲怆:他失去了又一样东西。我说:


*完整版在wb,有缘补链


不飞行时,我在明尼苏达矿山红色的脊梁上行走。积雪融化了,渗入美国北部深厚的土层,使山路变得一片泥泞。树木向我伸出它们的四肢,透过枝条的缝隙,蓬松肥大的白云堆积在我头顶。这时,铁山变得慈祥了,嘈杂的工业弃她而去,只留下山雀和麋鹿寻偶的鸣叫声。

城市像某种皮肤藓病一样在原野上生长。血管般细长的柏油公路彼此交错,在自然与人工世界之间编织起一张细网,那一头伸入加拿大南部,这一头直连接到我的脚下。面对土地,人们从不掩饰贪婪和狡黠。我手握军刀,在颇具攻击性的锋利树枝面前保卫自己的安全。

再走一英里,有男人们在山石上歇息。如果你从这里的悬崖跳下,属于乔斯达的矿洞和机器就会迎接你。他们是铁矿的子民,个个穿惯了牛仔布背带裤,吃惯了加拿大啤酒配鱼肉馅饼。打头的一个留着花白的络腮胡,一支胡桃木烟斗从中翘出来。他瞧见我,挥了挥手臂。

“真是不多见,一位女士,”他含混不清地说,露出一口歪斜的黄牙。

“我想你们是矿工。”我走过去。

“每个视力良好的人都看得出来。”

“希望山中的日子不会让你们感到孤独或痛苦。”

“世上没人不孤独、不痛苦。”

“但是……你们正从事着伟大的事业,不是吗?”

他看起来平生头一次感到不解和好奇。“我可不晓得什么伟大的事业。”

“不,我是一名飞行员,”我说,深感到语言的苍白无力,“我每一天都驾驶着钢铁。引擎、雷达与起落架,主翼、水平或垂直的尾翼。是你们创造了它们,从山岩中,用火与水。这简直是上帝的活计。”

烟气笼罩了他讽刺的笑容:“上帝用不着什么飞机。别太理想化,女士,我们只是罐装的劳动者,挣每天二十美元的薪水。”

男人们爆发出一阵哄笑声。他们不再理会我,转过身去讨论最新的金发海报女郎。我知道,继续待下去不会再有什么意义;于是转身,准备回归城市的怀抱。

“人们不种植金属,”我父亲对他的朋友说,那时他尚且意气风发,乐于发表些特别的见解,“我们只挖掘、打碎和聚合金属,或许再在其中添上些别的玩意。但这就是全部了。我们不应该把任何行业浪漫化,尤其是在它对环境影响甚大的情况下。”

那会儿我正转着笔,思考自然课留下的难题。他拖着高大的身躯进入我的房间,头顶撞到门框,暗示着他此前几乎从没有这么做的经验。

“你简直第一次进我的房间。”我冷冷地说。

他只是看向我的桌面与习题,然后开口。而我刚好需要这个。

这是一部长达数亿年的史诗。在我们脚下三千公里深处,地狱之火在永恒地流动和沸腾,它们熊熊怒吼着穿透地壳的裂缝,喷发,燃烧,毁灭。岩浆携带着行星中的铁质,在空气中冷却凝固。随后我们有了风和雨,有了亘古不变的物理定律,矿石在千百年不曾断绝的腐蚀中改变颜色,氧化了的金属颗粒溶解于河水,汇集于湖泊。它漠然见证着山峦下陷、深谷崛起,海岸相合、平原分裂,铁在盆地中一遍遍富集和沉积,形成无数层各异的矿床。它躺在那儿,直到人们拾起铲子凿进它的躯体。

“可如果人不能改变金属,那还有什么能呢?”

他花了些时间思考。“也许,”他说,“等到它们回到岩浆里去。只有在岩浆里,一切石头才得以再生。”

“你是说毁灭。”

“不,我是说再生。这就是岩石的循环。”

他在白纸上替我画下简单的示意图。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生,有些地方或许比坏学生还坏些。他专心于绘画时,我只是盯着他的侧脸,小心翼翼地、惊心动魄地感受他男性的体温。什么是风化?什么是变质?那与我有何干系?我在心中低吼。我只需融化、塑造、驯服铁,何必明了它的生平?

回家时,我的车路过乔瑟夫的铁矿。铲车、液压机和钻机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山下等候第二天的命令。我从未发现它们锈蚀得如此厉害,在月光之下,人造的机械显得格外粗笨和丑陋。但是,这并不让我感到厌恶;不管怎么说,我早已过了仇视一切的年纪了。


“我讨厌爸爸,”我说,“他为什么永远不在家?”

老乔瑟夫笑了。他在轮椅里抱着我,抚摸我的头发:“哦,天使,你不能要求他是你的。你的爸爸是个超人,正忙着挽救整个世界呢。”

“可我宁愿他在家里教我画画和写字。我宁愿他带我去迪士尼乐园,一起在城堡下吃冰激凌。我宁愿他能每天给我一个早安的吻,就像我妈妈那样。我宁愿——我宁愿他不是什么超人,而是一无所有的,只能留在我身边,哪里也去不了。”我揪着乔瑟夫的白胡子,“你瞧,那多么好呀!”

“哦,不,你这小坏蛋!”乔瑟夫假装被我扯着走,用硬梆梆的手指头轻轻掐我的脸。我们俩终于闹够了,他把我放下来,注射药物的时间已经到了。离开以前,乔瑟夫像小孩子一样,弯下身子、避开医生的窥视,悄悄对我耳语:

“有一天,徐伦,有一天承太郎会实现你的心愿的。那时候,时间会令他生锈,战场会令他残破,他将要成为一个平常人,一无所有,只能留在你身边,哪里也去不了,就像我这副讨人嫌的样子。

“可是,可是……他还是承太郎,对吗?最汹涌的山洪、最猛烈的飓风,哪一样也甭想叫他屈从,哪一样也改变不了他。他或许害怕衰老,可就连衰老也不能。徐伦,怎么办呢?有的人就是这样。我唯一敢肯定的是,他爱你,非常、非常爱你……这份爱很珍贵,世上恐怕再不会有更珍贵的东西了。去领受它吧,徐伦,我知道你可以的……”

然后他被推走了,轮椅辙消失在阳光明媚的玫瑰花园小径里。我停留在原地,试着搞懂这一切;但最后我决定忘记。如果说我从父亲那里学到过什么,那就是不要去尝试理解大人们。更何况,太阳正炙烤着榕树,蝴蝶在花丛中时隐时现,生命仍在慷慨给予我馈赠,美妙的下午就要开始了。


他白天沉睡,夜里却醒来;正餐时间难以进食,凌晨时分却常常需要营养。在昼夜颠倒的陪护的日子里,我常听见白衣人们的窃窃私语。

“你是说谁?”

“空条徐伦的父亲。”

“他怎么样?”

“并不乐观。也许冬天,也许春天。我不知道,但……”

我走过去,刻意让皮靴跟狠狠着地,“别用那伤感的语调探讨他的死亡。他来过,见过,也活过了*。”然后我离开,知道他们一定会在某处非议我的神经质。

医院里陆续到来一些古怪的访客。他们往往用帽檐遮住自己的眉眼,在登记簿上签下不存在的病人姓名,在花园里探头探脑、寻找某个神秘的窗口,接着窸窸窣窣地把花束别在金属把手之上,再悄然离开。我需要在父亲醒来之前把它们处理稳妥——或者残忍地说——大把大把地丢弃。紫罗兰,香水百合,铃兰,苹果花,鹅黄或绯红的康乃馨。蔷薇花往往割破我的手指,凋落一地的枯叶也难以扫清;浪漫和柔情只使我感到疲累。最后的几个月里,花也不常有了,我常常能够用一只手臂将它们抱起。

有一天,我来到窗前,注意到仍有花束出现在把手上:三枝绑在一起的樱花。我把它们放进垃圾桶,半小时后,又拾回来。它们被剪除杂枝,移入玻璃瓶,浸在清水和阿司匹林溶液里,放在父亲的床头。

“哦。”他睁开眼,看见粉红色花瓣在他的呼吸中颤动,“我不知道明尼苏达还有樱花。你从哪儿弄来它们?”

“天使的礼物,我猜,”我这么说。

它们果真神迹般地长存下去。当他卧床时,春天正在向这个惯于寒冷的内陆州逼近。鲜绿色浸染了窗外的世界,鸟雀从一整个冬天的沉寂中活过来,青苔和细小的菌类开始包围我们的小空间。茂盛的树木让铁山看起来也生机勃勃。世界变得如此多彩和温暖,就像美神无私地把她神圣的调色盘泼向了人间。与此同时,那瓶樱花却丝毫未显露出颓败的势头来;这束陌生鲜花使我不得不生出敬意。

三月二十一日的午后,我从小睡中惊醒。我感到心悸和酸痛,麻木的手臂将装樱花的玻璃瓶碰倒在地,它清脆地摔裂在一片水里。这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。金色的太阳斜照进病房,我的后背和侧脸都被烤得热烘烘的;花香和红雀的叫声在空气中浮动。我抬起头来,举目所见,尽是光芒。我父亲躺在床上,举起一只枯瘦的手,我听见他焦急的呻吟。

我知道他正在呼唤我——他还能呼唤谁呢?我是他的女儿,他的情妇,他最骄纵的仆从、最温柔的主人,他与冷漠的宇宙相连接的最后一根锁链。除了我,还有什么人值得他呼唤?

“告诉我吧,”我说,“你还有什么话要留给我?”

我的眼睛急切地盯着他的眼睛,我的手紧紧握住他的。这只手曾经牵引着我走遍幼儿园的每一个角落,曾经在暴风雨之夜安抚我的睡眠,曾经在毕业典礼上摆正我的勋章,曾经在**时在我的肩膀留下淤青。它从未颤抖得如此强烈。我父亲开口了:

“乔瑟夫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波鲁纳雷夫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阿布德尔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仗助、康一、亿泰、岸边露伴。”

“你想见他们?”

“天气预报、艾梅斯和安波利欧。安娜苏。”

“当然。当然。”

他念出一个又一个名字,英语,日语,法语,甚至意大利语和阿拉伯语。我熟知其中一些,又对另一些感到陌生。我意识到,他正向我讲述他的漫长生命的回忆录,一个即将在尘土里失传的故事,一段了不起的传奇。

——听呀!听呀!你这自大的孩子,听听是什么塑造了我?

他的语速逐渐加快,似乎在担心来不及说尽;他的音量逐渐变轻,因为呼吸已经难以支撑。即使如此,他的口齿仍在顽强地蠕动,飞快地倾诉。钢铁般的意志,金子般的心!他难道会被什么人驯服吗?生老病死难道真足以叫他变得虚弱?

我听见我母亲的名字和花京院的名字,隔了两秒钟,是我的名字。他半合着眼睛。脉搏几乎无法被感知了。

“臭婆娘。”他似笑非笑地说出最后一个词。

千锤百炼的铁回到岩浆里。空条承太郎不再变老了。

end. 


*顺便,《我来过,我见过,我活过》是雨果晚年写下的诗歌,有些句子倒也真的很像是承太郎对徐伦的自白。贴下原诗:

我已经活得够了,既然在痛苦之中

找不到扶持的手帮助我向前行走,

既然我对身边的孩子已笑不出口,

既然鲜花已不再使我欢乐和轻松;


既然上帝在春天把自然打扮一新,

而我看到这壮美景象却只有忧愁;

既然我到了只想回避阳光的时候,

唉!我凡事只感到说不出来的伤心;


既然达观的心灵变成破灭的希望,

既然在玫瑰盛开、花香四溢的春季,

啊!女儿啊!我只求能和你一起安息,

我已经活得够了,我的心已经死亡。


我从来没有拒绝我在尘世的任务。

我的来历?请看吧。我的花束?请收下。

我微笑着生活时温和得无以复加,

我巍然屹立,但却屈从神圣的事物。


我鞠躬尽瘁,尽力而为,熬红了眼睛,

我经常看到别人在讪笑我的苦恼。

我受过许多痛苦,我有过不少辛劳,

还是仇恨的对象,真使我感到吃惊。


尘世是一座不能展翅飞翔的牢笼。

我不呻吟,流着血,但总与敌手相逢,

我忧郁,疲乏,还被尘世的犯人冷嘲热讽,

在无穷的锁链上,我也被锁在其中。


现在,我只微微地半张开我的双眼,

即使有人叫唤我,而我也不再回头,

我变得懵懵懂懂,痛苦得难以忍受,

如同黎明前起身的人,因通宵失眠。


每当在百无聊赖的时候,我简直是

不屑回答那嫉妒我、诽谤我的小人。

唉!主啊!请你给我打开长夜的大门,

就让我从此离去,就让我从此消失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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